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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深处听猿声■ 陆登光车沿着山道一路前行，不经意间，霸王岭到了。几年来，我不止一次来霸王岭，不为别的，只因为深爱这里的蓝天白云，这里的青山绿水。这是一个多么令人迷恋的地方呵！山是那样的青，就如一幅水墨画，置身其间，似进入了仙境一般；天是那样的蓝，就像水洗过一般，一派空明澄澈，纤尘不染，连风掠过的影子、鸟飞过的翅膀，都能看得见；云是那样的白，白得透明，白得耀眼，如薄纱般，悠悠飘荡。倘若再行走其间，遮天蔽日的原始植被、高入云天的千年古木、千奇百怪的藤蔓树根、叮咚作响的泉水、在风中摇曳的鲜花绿草，都纷纷向你迎面扑来，让你真切地领略到什么叫多姿多彩，什么叫气象万千……然而，我每次到来，都因各种原因，终是不能听到栖息在这片雨林中的长臂猿的鸣叫声，更看不到长臂猿的踪影。这次，能否遂了我的心愿呢？下车已是午后时分。我们一行数人又一次游览了这片热带雨林秘境，又一次感受到这片雨林的古朴壮美、神奇博大。 就在那条“天道”上，我们偶遇到了长年在这片热带雨林中奔波劳作的长臂猿监测队员老李。当听说我们对雨林中的长臂猿满怀兴趣时，他便笑着说，那我今天可得给你们好好说说了。从他的叙说中，我们得知霸王岭是海南长臂猿唯一的栖息地。而海南长臂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世界极度濒危的灵长动物。上世纪50年代，海南长臂猿曾广泛分布于全岛各地雨林中，数量超过2000只。但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随着对森林的过度采伐和人为猎杀，只仅存于霸王岭林区内，数量仅为2群7至9只。直到1980年，霸王岭林业局才建立起面积约21平方公里的省级自然保护区，停止森林砍伐，保护长臂猿。1988年，霸王岭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扩大至66平方公里，海南长臂猿同时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由于采取强有力的措施，长臂猿得到较好的保护，种群恢复速度加快，数量逐年增加，直到2022年拥有5群36只。同行的一位朋友看着老李蓬松的头发、满脸的倦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监测长臂猿的工作苦不苦，累不累啊？老李憨憨地笑道，哪有不苦不累的，每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带上干粮砍刀上路了。说是路，哪有路？都是用山刀砍出来的，用双脚走出来的，衣服常常被荆棘划得七零八落。还有那山蚂蟥，一叮上就吸你的血，扯都扯不开。冬天又是冷风冷雨，冻得你全身发抖，夜里睡不着，只好起来生火取暖。有时看到了长臂猿，为便于观测，便长时间地躲在枝叶间，忍饥受饿是常有的事。可是，这都是我们的工作呀，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长臂猿，能看到长臂猿年年有新仔出生，我们心中就是快乐的，这苦和累也就不算啥了。忽然想起我这次来的心愿，不由地就问老李，我们能在这密林深处看到长臂猿么？老李说，你们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看到，不过这机会实在太少了，因为长臂猿一般都生活在树上，几乎从不下地，一见到人影或听到异样的动静，就快速远远地躲开了，因此要追寻见到它实在太难太难了。不过，要听到它们的叫声，倒是挺容易的，因为每天清晨它们一般都会鸣叫，我们就是循着这鸣叫声去寻找它们、监测它们的。听老李这么一说，我们当晚决定就寄宿在岭上的一处客栈里，为的是明天能够早起，不错过聆听长臂猿的鸣叫声。一觉醒来，天还蒙蒙亮，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起身了。此时，整座雨林还在沉睡，星星还在天上眨着眼。我们怀着一颗急迫的心，沿着栈道一步一步地向上攀援，仿佛潜行在一弯幽深狭长的绿色海湾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十分茂密的雨林中，开始静静地等候。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夜色淡了，星星隐去了，一缕晨光从浓密的叶隙中泻了下来，雨林中弥漫着缕缕雾气。就在这时，忽地，一声长臂猿的鸣叫从远处传来：“呜—喔—，呜—喔—”，一声连着一声，声声高亢悠长，犹如长风一般，在这寂静的雨林中飘荡着、回响着。同行的一位朋友多次来到这里，也多次听到过长臂猿的叫声，就向我们介绍道，这是雄猿的鸣叫声，它是在呼唤雌猿呢。顿了顿又说，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会听到雌猿的应答声的。果不其然，这雄猿的叫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后，我们就听到了雌猿的鸣叫声。相比于雄猿的叫声，雌猿的鸣叫声就显得尖细而急促，却是那么欢快激越。后来，这两只雄猿的鸣叫声就完全交融在一起了，像是在合唱，歌声也就更嘹亮、更空灵，也更动人。我们人人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为的是能细细地聆听着这美妙的雨林晨曲。可惜这鸣叫声持续了几分钟便消失了，心中不免又留下了几分遗憾。不过，总算是亲耳听到，想来也不虚此行了。此时，天已放亮，霞光普照，层林尽染。再侧耳细听，虫儿欢叫，泉水叮咚，百鸟歌唱，一派黎明到来的热闹景象。我不由地就想，这必定是长臂猿的鸣叫声，把这沉睡中的雨林叫醒的。这长臂猿的鸣叫声，既是一首美妙的音乐，也是一曲黎明的号音呵。那天，当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霸王岭时，我的耳边依然回响着长臂猿那嘹亮的鸣叫声。再举目远眺，霸王岭峰峦叠翠，白云缭绕，好一幅热带雨林的美丽景象，紧紧地牵扯着我的心，令我久久不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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